智多星吴用,乃是《水浒》中的一个重要人物,作为梁山的军师其地位非常特殊,毕竟山上能打的武将很多,除了关胜林冲为首的五虎大将,还有花荣张清领衔的八骠骑,此外两大步战王者武松和鲁智深也不是吃干饭的。
但说到智谋,除了另一位副军师神机军师朱武还能比肩一二以外,就再也没人了——入云龙公孙胜更多的是承担宗教领袖的角色,所以梁山的体系结构是标准的“文武失衡”,或者说“文弱武强”。
但俗话说的好,物以稀为贵,正因为文官太少,所以价值和地位自然更高,吴用在梁山排名第三,但真要论重要性,是要远超排名第二的玉麒麟卢俊义的,而且他和宋江的关系非常复杂而微妙,颇有点像是莎翁笔下的麦克白夫妇——荣誉共享,罪责同担,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。
麦克白夫妇
而一旦把握到了这一点,对于吴用的许多异常举动——比如弃晁投宋,比如提防卢俊义夺权,比如征辽期间的动摇,以及最后自吊与宋江坟前,都能够比较清楚的认识了,两人的关系绝非不少朋友们所认为的只是“兄弟义气”那般简单。
而用义气来形容和约束吴用这样的“毒士”,本来就是一种笑话——那只对武松这样重情重义的山东好汉有用。
接下来,我们就来具体看看宋江和吴用之间的那点事儿。
晁盖和宋江之间的摇摆
其实吴用最早本是梁山二代首领晁盖的心腹嫡系,两人原本就是东溪村老乡——一个名为保正,实则江湖大佬;另一个名为私塾先生,实为黑社会白纸扇(师爷)。
最早两人之间的配合其实还是很不错的,晁盖为人豪爽,又没心机,对吴用可谓言听计从,他们联手智取了生辰纲,并夺下了梁山,开创了基业。
但是随着宋江上山后的一系列措施——吸引各方面尤其是官府的人才,打出“替天行道”的大旗,提出先发展再招安的政治纲领,以及把梁山一个本只是江湖黑社会的组织,硬是按照朝廷的官僚体系打造成了层次清晰,包括“马步水”三军再加后勤各部门的复杂结构等等。
这让吴用大开眼界的同时,也敏锐的感觉到了这位宋押司肚里绝对有货,而且志存高远,前途不可限量,远非只打算把“山贼大王”这个有前途的职业干一辈子的晁保正所能比拟的。
吴用是个头脑十分冷静的人,他对自己的优点缺点都很清楚,他自知只能做个出谋划策的“二把手”,而绝不可能做老大,所以所跟随老大取得成就的高低,也决定了他这个军师的攻功绩。
若是跟随一个县令,他就是师爷;跟随一个州官,他就是通判;跟随一个尚书,他就是侍郎。
而若能跟随一代君主,那他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或者三公——这也是几乎所有读书人的终极梦想,他们很少愿当九五之尊的帝王,但却对诸葛亮丞相疯狂崇拜,就像如今脑残粉对爱豆们般的无脑和狂热。
此时的吴用,其实已经有所动摇了,不过文人的矜持和智者的谋算,都让他明白绝不能主动投靠,而要待价而沽。
就像诸葛亮在自己的茅庐中不慌不忙的等待,而不是主动去刘备那里毛遂自荐。
合则两利,各取所需
就在吴用考察宋江的同时,宋江当然也在观察着这位山寨的军师,同时也是梁山的第一智者。
宋江正因为志向远大,从来都没有打算一辈子就在梁山呆着,因此也需要大量的高级人才——尤其是能够为自己出谋划策的,这方面实在是奇缺。
而吴用,是最合适也是唯一的选择,所以宋江很早就开始对其各种拉拢。
原文当中自然不会说的这么直白——老大直接展露王霸之气,“兄弟,你来跟我吧。”,然后属下就拜服跪舔了——那就是流量网络小白文而非经典名著了,但我们还是可以从细节描述里面一见端倪。
比如宋江所谓的九天玄女庙得到了三卷天书的奇遇——这其实只是为自己造势,说自己是什么“星主”,等于变相在说当时的大寨主晁盖就是“赝品水货”了。
此外他还特意假传九天玄女的法旨——此书只可与天机星(就是吴用)同观,其他皆不可见,完全是视老大晁盖于无物,而公开提高吴用的地位。
晁盖这种粗人也许还未察觉,但是吴用却早已经是心知肚明,这等于是宋江给他抛来的橄榄枝,以及未来“丞相”位置的承诺。
也许就是从那刻起,吴用也下定决心抛弃晁盖,跟随宋江。
等到后面晁盖终于也有所察觉,强行“点”兵要去曾头市殊死一搏,连三阮这种水军头领和白胜这种酱油角色都去了,而本应是第一心腹和好兄弟的吴用却不动声色的留守山寨,因为他早已经知道,晁盖此行是凶多吉少。
对不起了晁大哥,为了山寨的前途,为了宋大哥的大志,为了小生的丞相梦,你就安心的去吧,休要怪小生无情,只是你实在跟不上这个时代。
晁盖一死,吴用更是完全成了宋江心腹,甚至都来不及替这位“前任老大”悲伤难过呢,就开始替“新老大”各种提防卢俊义了——“兄长为尊,卢员外为次,人皆所伏。兄长若如是再三推让,恐冷了众人之心。”,还给眼色让下面的人也来劝。
而宋江见说了,叹曰:“卢俊义直如此无缘!特地教吴学究、公孙胜帮他,只想要他见阵成功。”云云。
这“君臣”两人,一个厚,一个黑,一唱一和配合的天衣无缝,好处拿尽了还来说便宜话,无耻啊。
宋江之死,犹如麦克白夫人之殇
可能有朋友对麦克白的剧情不甚了解,红尘君简单来说一下,麦克白本身是英国贵族统帅又是国王直系亲属兼第一顺位继承人——大家就当宋太宗赵光义的地位来理解就是了。
宋太宗赵光义
然后他和赵光义“烛影斧声”杀了皇兄宋太祖赵匡胤一样,麦克白也在自己老婆的撺掇和大力配合下谋杀了国王,自己篡位。
但是不久后麦克白夫人就因为心理负担过重而病死了,只剩麦克白一人来背负这个“杀君篡位”的十字架,然后他不久以后也就心态失衡变成半个疯子了,并最终兵败惨死。
而这点和宋江吴用的情况极为类似,由于在成功的路上不择手段,两人其实联手做了许多类似暗算晁盖这样的违背良心的事情,宋江活着的时候还好,而宋江一死,就只能吴用一个人来扛了,想必他夜夜都会梦到满脸污血的晁盖以及其被他害的其他人来找他。。。
自杀,也许对吴用才是解脱
所以,在宋江的坟前,吴用祭奠完这位主公之后,索性也一根绳子了却残生,一来可以继续追随领袖,二来还能留个忠义美名,但最重要的,恐怕是吴用自己也承受不住那份心理压力了。
红尘君说
吴用虽然够黑够毒,但却不够厚颜无耻,所以注定了他必须要选择依附宋江而不能独当一面。
而这一点似乎也是古代谋士和帝王的经典配置,比如可以和项羽笑谈如何分享自己父亲肉羹的刘邦,和出尔反尔害了韩信的萧何;比如一句话就送了吕布性命的刘备,和气死了周瑜又大刺刺去江东吊唁的诸葛亮;比如几次诈降后马上翻脸的李自成,和一手阴了李岩的牛金星。。。
还有我们上面提到的麦克白夫妇,可谓是古今中外,概莫能外,只不过我们也无须站在道德高点上去对他们进行审判,因为有些事情,本来就很难去说对错,与其深挖让彼此都尴尬,还不如用一句“义气深重”来一语含糊带过的好。
参考文献:
《水浒》
《麦克白》